【学灯论坛&山东大学博士生高端论坛】
“文艺复兴研究:人文主义者的视觉世界”学术讲座顺利举办
本站讯:2020年10月14日至10月17日,由学灯论坛主办、山东大学文化传播学院承办的博士生高端论坛暨迎校庆百场学术讲座“文艺复兴研究:人文主义者的视觉世界”于山东大学(威海)电子楼301如期举办。本次讲座嘉宾为美国俄亥俄大学哲学博士、英国剑桥大学克莱尔学院终身研究员、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耿幼壮教授。文化传播学院杨慧教授主持讲座、周新顺副院长代表学院对耿幼壮教授的到来表示诚挚的感谢,唐鹏举老师、郑薇老师、芮欣老师及部分硕博研究生、本科生同学参加了此次讲座,校内外众多同学也观看了同步直播。
讲座伊始,耿幼壮教授谈及“感受能力的重要性”及其对于理论研究可能带来的启发,而这也正是从“人文主义的视觉世界”探讨文艺复兴之具体状况与时代意义的原因所在。接下来,耿幼壮教授以丰富的史料与生动的例证详细讲述了“文艺复兴之名”与“文艺复兴之实”。历史学家阿诺德.汤因比(Arnold J.Toynbee)与艺术史家潘诺夫斯基(Erwin Panofsky)分别注意到,“la renaissance”这个法语词在19世纪上半叶的出现,最早见于法国作家德莱科鲁兹(Étienne-Jean Delécluze)与巴尔扎克(Honoré de Balzac)的使用。之后,英国的文化史学家马修.阿诺德(Matthew Arnold)提出用英文“Renascence”代替法文“la renaissance”,而无论是法文还是英文表达,两者之意都为“再生”(birth again),但有意思的是,英文“renascence”至今还在,其意思指宽泛意义上的“新生”,反而没有从法文进入英文的“renaissance”一词所具有的“特指欧洲文艺复兴运动”之意涵。从中我们可以发现一个比较有趣的发展过程:即“Renaissance”如何从小说家的日常使用逐渐向文化历史方面转化。在追溯了“文艺复兴”的词源之后,耿幼壮教授详细讲述了法国历史学家米什莱(Jules Michelet)、瑞士文化史学家布克哈特(Jacob Christoph Burckhardt)、艺术史家阿比.瓦尔堡(Aby Warbur)的文艺复兴研究以及法国年鉴学派代表人物布罗代尔(Fernand Braudel)提出的“长时段”观点对于文艺复兴研究的重要意义。而德国20世纪重要的哲学家海德格尔(Martin Heidegger)虽然没有直接论述文艺复兴,但却在很多著作中间接讨论了这个问题,这当中尤为值得注意的是海德格尔在《论艺术作品的起源》以及“世界图画时代”(The Age of the World Picture)一文中对于古代与现代“观看”方式之改变、文艺复兴时期“焦点透视”之发现的讨论。
在“文艺复兴之实”这个部分,首先,耿幼壮教授借助文艺复兴时期的几幅画作,展现了写作“文艺复兴宣言《人的尊严》”的皮科·德拉·米兰多拉(Pico della Mirartdola)和倡导柏拉图主义神学的费奇诺(Marsilio Ficino)这两位学者在文艺复兴时期的重要地位,与此同时,结合波提切利(Sandro Botticelli)、提香(Titian)、拉斐尔(Raphael)等人的经典绘画以及潘诺夫斯基(Erwin Panofsky)、克拉克(Kenneth Mackenzie Clark)等艺术史家的论述,详细讲解了意大利文艺复兴在新柏拉图主义神学、美学、宇宙学方面的基本表现。然而,尽管文艺复兴时期的意大利在文学艺术领域出现了异常的繁荣,但是道德、政治上的混乱却也是不争的事实,弗洛伦萨与美迪奇家族之间并不和谐的关系即是对那一时期最好的说明。不仅如此,马基雅维奇(Machiavelli)的《君主论》更是淋漓尽致地反映了那个时代的社会心理。“马基雅维利主义”很快在欧洲产生影响,不仅英国的马洛(Christopher Marlowe)、莎士比亚的戏剧中可以看到它的因素,北方文艺复兴中的艺术家、学者的作品,如:丢勒(Albrecht Dürer)的圣母画、小荷尔拜因(Hans Holbein der Jüngere)的油画、博西(Hieronymus Bosch)的“丑陋”绘画、大布鲁格尔(Pieter Bruegel the Elder)的“怪诞绘画”、伊拉斯谟(Erasmus of Rotterdam)的《愚人颂》、勃兰特的(Sebastian Brant)《愚人船》等,均在承认人的价值的同时也看到人的脆弱和有限。在这一部分的最后,耿幼壮教授提及布鲁诺被宗教裁判所审判这一历史事件,指出这一事件的重要思想史意义恰恰在于:古代和中世纪以神为中心、以地理为中心的宇宙、世界观被“去中心化”了,这也使得人的中心/主体地位受到了冲击与动摇。
在第二讲中,耿幼壮教授首先展示了瓦萨里的绘画“托斯卡纳六诗人”,其中一位即是后来被瑞典文化历史学家布克哈特在《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文化》中评价为“真正的现代人”的彼特拉克(Petrarch)。耿幼壮教授强调,彼特拉克的书信中所记载的1336年4月26日登旺图山的经历,在有关文艺复兴的研究和讨论中,常常被认为是连接和区分古代和现代的重要时刻,彼特拉克被看作是第一个为了登山而登山、享受风景的人。然而,通过细读这封书信,并且对照分析彼特拉克这份书信与奥古斯丁的《忏悔录》中提到的两次阅读体验,可以发现彼特拉克对于新的空间感受,即对自然的发现,从开始就与宗教及其它意识形态紧密联系在一起。不仅如此,真正令彼特拉克感到懊恼的是登山带来的对于“全景景观”(panorama)的体验,因为在此之前,这种观看方式并不属于“人”,惟上帝才有此“全景”观看的能力。圣母百花大教堂的穹顶、博西对于“上帝之眼”的描画、边沁的环形监狱、福柯的权力监控、乃至罗兰.巴特对于全景、俯瞰、透视的论述,无不体现这一思想传统。接下来,通过征引著名艺术史家贡布里希、以及布克哈特关于弗洛伦萨绘画中的风景与阿尔卑斯山以北画家的艺术风景画的比较论述,结合具体绘画作品,耿幼壮教授详述了“风景成为艺术”这一主题。
后两讲的讲座内容主要围绕“透视主义范式的确立和透视主义的符号实践”而展开。耿幼壮教授首先指出,与彼特拉克登旺图山类似,1435年阿尔伯蒂(Leon Battista Alberti)写作的《论绘画》同样是一个重要的文化事件,在这篇论文中,线性透视的理论得到了准确无误的阐发。然而,在现代学者的讨论中,对于焦点透视不乏批评之声,最典型的代表即是海德格尔的“作为世界图画的时代”。但是,耿幼壮教授提醒我们注意的是:透视法并非文艺复兴时期的独特发现,柏拉图在《法律篇》中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不仅如此,埃及人更是懂得透视法的道理,但的确到了文艺复兴时期焦点透视才形成理论并被集中加以讨论,塞缪尔.埃格顿(Sammul Y. Edgerton)教授的论著《文艺复兴对于焦点透视的重新发现》即是对此最好的作证。接下来,耿幼壮教授详细论及意大利建筑师布鲁内莱斯基 (Filippo Brunelleschi)的视觉试验和阿尔伯蒂在《论绘画》中对于焦点透视的精彩分析,这里更耐人寻味的是,两者都未将透视法仅仅视为科学、光学的发展成果,反而都意识到了透视法有可能给人的感官带来的道德、灵性体验与影响。而正是由于透视法这一科学理论在产生之时所具有的内在哲学、乃至宗教意蕴,使其走向了自身的反面,对此,拉康在“什么是绘画”一文中有着颇具洞见的讨论,因而,透视法的实现不再是通常意义上的主体支配客体,而是观看的对象成了“凝视”(主体),“我”成为客体。接下来,耿幼壮教授详细分析了扬.凡.艾克的《阿尔诺菲尼和他妻子的肖像》(Portrait of Giovanni Arnolfini and His Wife)、委拉斯奎兹( Diego Velázquez)的《宫娥》(Las Meninas)与小汉斯·霍尔拜因( Hans Holbein the Younger.)《出访英国宫廷的法国大使》(The Ambassadors)三部绘画作品中的透视主义实践变换,从中我们可以看到透视法的运用如何反转了绘画与我们的观看关系,使我们成为被看的对象(《阿尔诺菲尼和他妻子的肖像》);透视营造的复杂空间关系如何对于再现基础造成了瓦解,导致主体的消失(《宫娥》);以及需要变换角度才能观看到的“骷髅”带来的画面“透视的破裂”(《出访英国宫廷的法国大使》),并由此引发对于“人之有限性”的思考。在讲座的最后,耿幼壮教授特别提及了地理大发现、制图学、地图集与透视法之间的历史、文化乃至宗教的关联,而面对如此丰富的图像与文字资料,或许我们可以发现:那些今天被人们称之为(客观)科学的发现与进展,似乎都离不开(主观)感性的体验和精神的探寻。
在连续四场的讲座中,耿幼壮教授围绕“人文主义者的视觉世界”这一话题,综合艺术史、思想史、哲学史内容,进行了跨学科、跨文化的广泛而又深入地分析与探讨,呈现出文艺复兴时期透视主义范式形成与发展的动态时空图景,音频与图文相得益彰,引人入胜。提问环节,耿幼壮教授针对同学们提出的有关“人文主义者的无限视角”、“艺术与文学的学科交叉以及学科研究方法”等多个问题进行了深入浅出的回答。在最后的总结中,主持人杨慧教授再次向耿幼壮教授致以诚挚感谢,并且提醒同学们注意:耿幼壮教授的研究为后学提供了一个典型的范本,在对具体的学术问题进行分析时,需要回归史料、追本溯源,进行多角度的考察,而跨文化的的研究能力、宽广的研究视野更是做好学术研究必不可少的要素。讲座在同学们的热烈掌声中圆满结束。
文:伏宁 图:孟凡秀